第5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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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鵝毛大雪飛紛，整個天地都被白雪覆蓋, 放眼望去整個皇宮白茫茫的一片素凈的顏色, 掩蓋了皇宮裏的一切血腥與骯臟。白雪覆蓋下皇宮也少了往的威嚴與巍峨。
天色才朦朧亮，宮裏最低層的雜役宮人奴才們卻已經在宮裏忙了大半天了, 一夜積下落雪被宮人們一點點的打掃幹凈。
隨著天色漸亮，下了一夜的大雪也漸漸停歇, 外面愈發的冷了。
就在這樣的天氣，蘊純被綠珠從被窩裏叫醒。
這一天又輪到蘊純侍疾了，蘊純不得不早早起趕去慈寧宮。雖然如今每隔五天才輪到她侍疾一次這比一個月前每日侍疾要輕松許多，但這麽寒冷的大冬天一大早爬起來還是很痛苦的。
用了早膳時辰也差不多，蘊純便出門去慈寧宮。
這一個月來, 太皇太後已經昏厥過去數次, 但每次昏厥醒過來之後依舊好好的，雖說身體更加虛弱還仍就命硬楞是拖著沒去了。
這近一年來蘊純辛苦侍疾不僅沒得到表揚還得被磋磨, 被打壓, 蘊純心裏早就盼著老太太去見閻王了。別說她心狠毒，是個人被這麽磋磨心裏都會狠毒起來，更何況她還是後宮一人之下眾妃之上的貴妃娘娘。
可這老太太命硬, 這病楞了拖了一年, 昏厥數次就是不斷氣, 實在是可恨。
最可恨的是，明明已經只剩喘氣的力了卻不肯罷手非得利用太皇太後的權力折騰後宮。
溫貴妃和四妃與她一起侍疾一個月，這宮權便以四妃手中轉移了一大部分到溫貴妃手中，除了瑾妃手中的宮權不變之外, 惠榮常三妃手中的宮權已經轉移到溫貴妃手中了，尤其是常妃手中的宮權，如今也只剩下打雜瑣碎的事了。如今後宮溫貴妃帶領四妃執掌後宮，而她這懿貴妃又被太皇太後給無視了。
明明她位排溫貴妃之前，太皇太後卻無視她，這讓蘊純這懿貴妃在後宮在六宮嬪妃眼中變成了尷尬的存在。如此不僅是蘊純受影響，因為她手中無權，因為四妃掌權，她那兩個在書房讀書的兒子也受了影響。受她這手中無權的生母拖累，讓她的兒子生受別人白眼，被別的擠兌打壓。
不僅如此，她的兩兒子每回去慈寧宮請安也都被無視。如此種種在宮中上下看來是她母子失寵的跡象，一旦有了這跡象，宮裏上下便會對她們母子打壓苛刻。
若只是她受影響還罷了，她什麽都忍。可她卻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受苦，孩子就是她的逆鱗，每每得知孩子受苦蘊純心裏就狠毒了太皇太後。
每日從慈寧宮侍疾回來了，憋在心中的怒火和委屈，讓她恨得直詛咒那老不死的老太太。
“娘娘，慈寧宮到了。”
轎外方長貴提醒蘊純，暖轎中蘊純閉上眼睛再睜於，眼中的恨意已經收斂幹凈了，依舊是那個溫婉端莊，優雅雍容的懿貴妃娘娘。
蘊純搭著綠珠往正慈寧殿走，蘊純聽力敏銳還沒進門就聽到太皇太後和蘇麻喇姑說話的聲音，與之前病重說話有氣無力不同，今天太皇太後說話的聲音實在有力，就像兩年前太皇太後還沒生病時一樣。
聽到太皇太後有的聲音，蘊純心中一喜。
停一正殿門外，蘊純沒有立即走殿。
蘊純在綠珠耳邊悄聲吩咐兩句之後才揚聲道：
“綠珠，本宮想起來了，本宮前兩人讓人給胤祾兄弟做的新冬衣已經做好了，今天比昨兒更冷了，你回永壽宮取新衣讓方長貴給胤祾兄弟倆送去。”
“嗻。”
綠珠臉上神情有些僵硬不自然，蘊純拍了一下她的手，綠珠擡頭與蘊純四眼相對，蘊純朝綠珠點了點頭。等綠珠離開之後蘊純才讓慈寧宮的宮人進去通報，她自己則站在宮門等著召見。
屋外雪雖停了但風不小，雪後的天氣更冷，寒風卷帶著寒氣即使身上披著裘披站久了也經不住寒。然，太皇太後並沒有立即召見蘊純，蘊純只能在屋外挨著寒風等著。
卻說綠珠匆匆從慈寧宮出來差點與正要進慈寧宮門的方長貴撞上。
“綠珠，你怎麽出來了？怎麽不在裏頭伺候娘娘？”
“娘娘有吩咐我去辦，娘娘也吩咐你了，咱們邊走邊說。”
綠珠扯著方長貴拽著他走，出了慈寧門之後綠珠才湊到方長貴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方長貴臉色大變。
“那咱們分頭行事，你去乾清宮，我回永壽宮讓白璃取新衣再去書房找三阿哥和七阿哥。”
方長貴想了一會說道。
“我去清乾宮？”
綠珠驚愕，她還是想讓方長貴去乾清宮的。
“書房在前朝，你怕是去不了，只能去乾清宮了。”
方長貴這一解釋綠珠也明白了。
“那行，咱們倆分頭行事，你那些快去吧。”
綠珠說完便要走，方長貴又扯住她。
“等等。”
“還有什麽事？”
“一會你別直接去求見皇上，你先去找梁總管，將事情先向梁總管匯報，看梁總管是什麽意思。這是大事，咱們得小心謹慎些，不能給娘娘惹麻煩。”
“我明白了。”
兩人分頭行事，綠珠匆匆趕去乾清宮。好在如今已經是臘月底也是年底，康熙已經封筆了。雖說是封筆但不是不處理朝政，只是不再早朝，但緊急政務還是要處理的，要緊的朝務還是要召見大臣商議的。
綠珠趕到乾清宮時，康熙正在書房與大臣商議要事，好在梁九功沒在屋裏而是門外守著。
“梁總管。”
“綠珠，你怎麽來了？”
綠珠一見梁總管焦急喊梁九功，梁九功見到綠珠卻是頗為驚訝。
“你怎麽這時候來了?怎麽不在貴妃娘娘伺候?今天不是貴妃娘娘去侍疾嗎？”
綠珠跟蘊純進宮十多年，蘊純自封嬪到現在也有十年了，綠珠和梁九功也算是熟人了，梁九功態度倒沒那麽生硬生疏。
“梁總管，是是大事……”
綠珠沒敢大聲說，湊到梁九功耳邊小聲說，梁九功聞言亦如方長貴一樣臉色驟然大變。
“你且等等，咱家進去稟報皇上。”
梁九功進去沒一會康熙匆匆出來了，見到綠珠嚴聲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回皇上，是真的，娘娘非常擔心，所以讓奴才立即來請皇上。”
“梁九功，去慈寧宮。”
慈寧殿外，已經站了近小半個時辰的蘊純已經凍得不行。蘊純並沒有運起異能抵擋寒冷，沒一會她就被凍得臉色發青嘴唇發紫。
聽到宮人進去向太皇太後通報的聲音，但是太皇太後卻沒召見，而是一直在與蘇麻喇姑說話。後來皇太後也來，她知道皇太後是從慈寧宮側門進來的。慈寧宮離壽康宮很近，慈寧宮西邊的側門永康右門出去便是壽康宮。
皇太後並不是從正殿進慈寧殿的，蘊純也不知道皇太後是否知道她就在正殿門外，只是皇太後進去許久也沒聽皇太後提起她，怕是不知道她在門。
蘊純到沒一會皇太後就來了，太皇太後已經和皇太後說許久，太皇太後卻也沒和皇太後提起過她。
聽兩宮太後在屋裏說話，自己在屋外吹著冷風，看到慈寧殿內的宮人看自己時帶著同情的眼神，蘊純心裏忍不住自嘲，她堂堂懿貴妃竟淪落到被一個宮女同情。當貴妃娘娘當成她這樣，怕是大清朝唯一個了。
太皇太後還真是不將她這懿貴妃當回事。是的，太皇太後從來沒將她這懿貴妃當回事過。
就在蘊純以為還要一直等下去時，突然聽到蘇麻喇姑的聲音。
“主子，懿貴妃娘娘已經在門口等了快半個時辰了，您也該吃藥了，您看是不是該叫懿貴妃娘娘進來了。”
“什麽？懿貴妃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了。”
皇太後震驚驚呼聲音不小，雖說的是蒙語蘊純卻是聽得非常清楚。
原來皇太後並不知道她在屋外。
“瞧哀家這記性，光顧著和你說話了，幸好蘇麻提醒要不然哀家的都忘了。行了，蘇麻你快去請懿貴妃進來吧。”
太皇太後嘴上這麽說，但聽她那語氣完全聽不出她歉意，尤其是那句請懿貴妃進來，聽在蘊純耳中更像是諷刺。
的到蘇麻喇姑腳步由遠到近，屋裏皇太後猶了一下才問太皇太後：“皇額娘您似乎不太喜歡懿貴妃？”
太皇太後聽皇太後的話猛然擡頭，那依舊犀利的眼眸直直看向皇太後的眼睛，皇太後直接被嚇得了，不敢與太皇太後直視趕緊垂下眼瞼。
門外聽到後皇太後問話蘊純好豎著耳朵聽，想知道太皇太後不喜她的原因，是否與她猜測的那般與她的出身有關。
還沒等她聽到什麽就聽到宮門口腳步聲傳出來，回頭正好看到康熙匆匆進來了，蘊純扭頭正好與康熙視線對上。看到康熙蘊純整整衣服發髻首飾準備接駕，也就這時蘇麻喇姑出來了。
“奴才給懿貴妃娘娘請安。懿貴妃娘娘，主子召您進去呢。”
蘇麻喇姑從裏頭出來，她在殿內給蘊純行禮被蘊純擋著視線沒看到康熙走過來。此時康熙已經走近，雖然蘇麻喇姑的聲音不打，卻依舊叫耳聰目明的康熙聽得清楚。
康熙聞言眉頭便皺了起來。
“臣妾參見皇上。”
蘊純並沒有回蘇麻喇姑的話而是先給康熙行禮迎駕。
“皇上？”
殿內蘇麻喇姑聽到蘊純請安驚訝擡頭正好看到康熙登上臺階上來。
“奴才恭迎皇上。”
蘇麻喇姑趕緊行禮，請安的聲音比之前給蘊純行禮請安時至少大三四倍，蘊純知道蘇麻喇姑這是在通知裏屋寢室中的太皇太後康熙來了。
“免禮。”
康熙伸手扶蘊純，蘊純那凍得僵硬冰冷的手放到康熙溫暖的大手中，凍得康熙激靈了一下。蘊純似乎感覺到不妥忙抽手。
“臣妾……”
蘊純想抽回手請罪，但手卻被康熙緊緊握著，蘊純緊張地擡頭，那被凍得發青的臉發紫的唇便被康熙看得正著。
“你一直在外面站著？”
蘇麻喇姑聽康熙這麽問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自主子生病召六宮嬪妃侍疾以來，主子沒少刁難磋磨懿貴妃，可一直都是避著皇上的，沒想到今到卻叫皇上給撞上了。
懿貴妃一直榮寵不衰，可見是極得皇上聖心的，主子如此磋磨懿貴妃還叫皇上給撞見了，千萬別叫皇上和主子生了隔閡才好。
“臣妾才剛來不久，不礙事的。”
蘊純抽回被康熙握著的那凍得發紫的小手，將手藏在衣袖中。
如此欲蓋彌彰的舉動便是無聲的回答了康熙的問話。
“臣妾正要進去伺候太皇太後娘娘呢，可否隨您一起進去？”
蘊純輕聲請示，她想笑只是那凍得青紫的面容僵硬笑起來十分怪異。
“隨朕一起進去吧。”
見蘊純已經凍得發抖，康熙也沒再站下去，邁步進了殿門，蘊純趕忙進去。
宮人給帝妃二人解鬥篷，蘊純緊隨康熙身後進了太皇太後的寢室。
“皇祖母。”
康熙一進去便喚太皇太後，太皇太後看到康熙眼中露出驚喜，康熙身邊的蘊純依舊被無視了。
“皇帝來了。”
太皇太後笑喚康熙，聲音十分有力，康熙聽太皇太後的聲音，見太皇太後面容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心裏咯噔一下。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臣妾給太皇太後娘娘請安，給太後娘娘請安。”
蘊純也緊隨著康熙給兩宮太後請安。
“不用多禮，玄燁快到瑪嬤這來。”
太皇太後笑著朝康熙伸手，康熙起身朝太皇太後走過去，蘊純也緊隨著康熙起身她卻是站在旁候著。
太皇太後沒有自稱哀家也沒有自稱皇祖母而是自稱瑪嬤，直接拉近與康熙的關系。康熙小時候，養在慈寧宮的那段日子，太皇太後與康熙也是十分親近的。也沒叫康熙皇帝而是叫康熙的名字，就像小時候一樣。
“玄燁今天怎麽這麽早過來，前朝政務可是忙完了。哀家這沒事，你不要為哀家而耽擱了朝政。哀家今天感覺好多了，你回去忙你的吧，等你忙完了再來陪哀家。”
太皇太後十分體貼的話，叮囑康熙以朝政為重。
“前朝沒有什麽要緊的政務，孫兒正是忙完了惦記著瑪嬤您，所以才過來看您。您就留孫兒陪您說說話。”
康熙握著太皇太後的手，很是孺慕的說道。
此時康熙心裏哪裏還記得蘊純，看著太皇太後康熙心裏心情非常覆雜又不舍。
祖孫倆拉著手說話，蘊純和皇太後都被晾在下一旁了，此時康熙哪裏還記得蘊純受的委屈，直到蘇麻喇姑領著宮女端著太皇太後的藥進來。
“皇上，主子該吃藥了。”
“朕來餵瑪嬤。”
康熙伸手想接藥，太皇太後卻突然拽了一下康熙的手。
“讓懿貴妃來伺候哀家。”
蘊純聞言擡頭看向太皇太後正好對上太皇太後那渾濁又精神銳利的眼睛，蘊純心裏一顫，不驚心慌。
“孫兒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許久不曾服侍瑪嬤您了，今日就讓孫兒服侍您吃藥吧。”
看著太皇太後這般模樣康熙實在擔心，他端著藥的手都開始發顫了。
“哀家不用你服侍，讓懿貴妃來。”
康熙舀藥湯卻被太皇太後給攔住了。
“皇上，讓臣妾來了。”
見太皇太後堅持知道躲不過，蘊純趕緊上前。
雖不知道太皇太後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她知道她是躲不過了。而且瞧康熙的樣子，看出康熙與太皇太後祖孫深情，蘊純也想到康熙不可能在這時候反駁太皇太後的。
蘊純接過康熙手中的藥，康熙起身給蘊純讓坐，蘊純便坐在康熙原來坐的位置。蘊純輕輕舀起藥湯吹了一下，便餵太皇太後，只是太皇太後卻沒立即吃藥而是攔下蘊純餵藥的手。
“這藥湯剛熬出來的燙得緊，你先試試溫度。”
蘊純聞言心裏咯噔一下，端藥的手也顫了一下，心裏一陣慌亂。她擡頭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臉帶著淺淺慈祥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可親。
太皇太後就這麽看著她，逼迫蘊純嘗藥，蘊純知道逃不過一咬牙將湯匙裏的藥呡了一半，才將剩下的餵太皇太後。太皇太後笑著將蘊純遞過來的藥喝下去。
太皇太後堅持要蘊純餵藥，如此反常的舉動康熙和皇太後都看出來，尤其是康熙，知道蘊純這幾個月受的委屈，見太皇太後反常舉動心裏咯噔一下，看著蘊純，只是康熙最後也沒阻止蘊純試藥。見蘊純喝下半勺的藥湯，又見太皇太後將藥喝下去，康熙的心情很是覆雜。
蘊純試藥之後太皇太後也笑著將蘊純餵的藥喝。
餵了一刻鐘，蘊純才將一碗藥餵完，然這麽一碗藥卻有半碗是進了她的嘴。
等餵完藥，太皇太後還很慈祥的吩咐蘇麻喇姑。
“這藥湯實在太苦了，蘇麻你去倒些茶水來給懿貴妃漱口，再拿些蜜餞來給懿貴妃甜甜嘴。”
“謝太皇太後恩典。臣妾不敢勞煩蘇嬤嬤，臣妾和蘇嬤嬤一起去就是。”
蘊純端著藥碗欲起身卻被太皇太後給攔住了。
“你留下，讓蘇麻去就行了。”
蘊純無奈，只能將藥碗給蘇麻喇姑，自己留在屋裏。
“在後頭那雕鳳穿牡丹的鬥櫃裏，哀家有一個錦盒放裏頭，太後你帶皇帝去將錦盒取來。懿貴妃你留下陪哀家說說話。”
“皇祖母。”
“去吧。”
康熙剛想說什麽，太皇太後卻打斷他的話。
“哀家只是想留懿貴妃陪哀家聊聊天，皇帝不必擔心。”
太皇太後何等精明即使到這一刻她依舊清醒精明。
康熙和皇太後和蘇麻喇姑一起出去，太皇太後招蘊純坐到床邊。
“你過來，坐這。”
“太皇太後娘娘，”
蘊純神情怯怯的坐到床邊，心裏憤怒，恨不得咒死眼前的老太婆。
“你不必如此，哀家知道你的心思。”
太皇太後突然說道，那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像一切在握的感覺。
“擡頭看著哀家。你心裏一定是在怨恨哀家，詛咒哀家吧。”
蘊純順從太皇太後的話擡頭，卻沒想到太皇太後竟猜出她的心思，蘊純頓時大驚，她想否認下，只是才張嘴話還說出口就被太皇太後給打斷了。
“你不必否認，這些日子哀家一直打壓你給你難看，你若是心裏還不怨恨，那便聖人了。”
太皇太後說這話蘊純卻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若是承認自己在心裏詛咒太皇太後那就是對太皇太後大不敬；可若是不承認便是成了太皇太後口中的聖人。她一個後宮嬪妃如何敢說自己的聖人。
太皇太後這是在給她挖坑呢，而且還是挖讓人不得不跳出的坑。
“太皇太後您不是臣妾，又如何知道臣妾的心思。”
“臣妾自十年入宮到現在亦有十七年了，臣妾自認為在宮中十多年臣妾一直遵守後宮規矩，遵守妾妃之德，不曾做過什麽愈矩之事，也不曾在後宮謀害嬪妃皇嗣。這十多年來臣妾一直盡心侍俸皇上，孝敬您與太後娘娘，沒有對您和皇太後有過半點來敬敬，十多年來臣妾為皇上生兒育女，盡心照顧宮中宮妃，保護皇上的子嗣。臣妾自認為臣妾已經盡了身為妾妃的職責身為一宮主位的職責；臣妾實在不知臣妾到底是何處做錯了，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麽，讓娘娘您如此不喜臣妾。臣妾愚笨，實在想不明白，還請娘娘您明示。”
她自認為自己在後宮這些年，所做所為無愧於康熙也無愧於太皇太後和皇太後，更無愧於心。比起皇貴妃心狠手辣毒害皇嗣皇妃，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聖母了。她實在想不明白太皇太後對她為何前後態度變化如此之大，到底是為什麽？難道只是因為她的出身，因為她祖上是漢人。
“你自進宮以來的確是恪守妾妃之德，恪守宮規，你兩次救駕立功，你為皇帝生兒育女，你照護永壽宮懷孕的宮妃護照護皇帝的子嗣，執掌宮權打理宮務亦是做得有條不紊，這一切你都做得很好。六宮嬪妃沒有誰比你做得更好，連仁孝和孝昭還有皇貴妃都不如你，她們都沒有你做得好。但是……”
蘊純聽太皇太後說她做得比元後繼後還好蘊純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果然太皇太後接下的話證實她的預感。
“你做是太好了，只是好得太過了。有時候做得太好，這也是一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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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才朦朧亮，宮裏最低層的雜役宮人奴才們卻已經在宮裏忙了大半天了, 一夜積下落雪被宮人們一點點的打掃幹凈。
隨著天色漸亮，下了一夜的大雪也漸漸停歇, 外面愈發的冷了。
就在這樣的天氣，蘊純被綠珠從被窩裏叫醒。
這一天又輪到蘊純侍疾了，蘊純不得不早早起趕去慈寧宮。雖然如今每隔五天才輪到她侍疾一次這比一個月前每日侍疾要輕松許多，但這麽寒冷的大冬天一大早爬起來還是很痛苦的。
用了早膳時辰也差不多，蘊純便出門去慈寧宮。
這一個月來, 太皇太後已經昏厥過去數次, 但每次昏厥醒過來之後依舊好好的，雖說身體更加虛弱還仍就命硬楞是拖著沒去了。
這近一年來蘊純辛苦侍疾不僅沒得到表揚還得被磋磨, 被打壓, 蘊純心裏早就盼著老太太去見閻王了。別說她心狠毒，是個人被這麽磋磨心裏都會狠毒起來，更何況她還是後宮一人之下眾妃之上的貴妃娘娘。
可這老太太命硬, 這病楞了拖了一年, 昏厥數次就是不斷氣, 實在是可恨。
最可恨的是，明明已經只剩喘氣的力了卻不肯罷手非得利用太皇太後的權力折騰後宮。
溫貴妃和四妃與她一起侍疾一個月，這宮權便以四妃手中轉移了一大部分到溫貴妃手中，除了瑾妃手中的宮權不變之外, 惠榮常三妃手中的宮權已經轉移到溫貴妃手中了，尤其是常妃手中的宮權，如今也只剩下打雜瑣碎的事了。如今後宮溫貴妃帶領四妃執掌後宮，而她這懿貴妃又被太皇太後給無視了。
明明她位排溫貴妃之前，太皇太後卻無視她，這讓蘊純這懿貴妃在後宮在六宮嬪妃眼中變成了尷尬的存在。如此不僅是蘊純受影響，因為她手中無權，因為四妃掌權，她那兩個在書房讀書的兒子也受了影響。受她這手中無權的生母拖累，讓她的兒子生受別人白眼，被別的擠兌打壓。
不僅如此，她的兩兒子每回去慈寧宮請安也都被無視。如此種種在宮中上下看來是她母子失寵的跡象，一旦有了這跡象，宮裏上下便會對她們母子打壓苛刻。
若只是她受影響還罷了，她什麽都忍。可她卻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受苦，孩子就是她的逆鱗，每每得知孩子受苦蘊純心裏就狠毒了太皇太後。
每日從慈寧宮侍疾回來了，憋在心中的怒火和委屈，讓她恨得直詛咒那老不死的老太太。
“娘娘，慈寧宮到了。”
轎外方長貴提醒蘊純，暖轎中蘊純閉上眼睛再睜於，眼中的恨意已經收斂幹凈了，依舊是那個溫婉端莊，優雅雍容的懿貴妃娘娘。
蘊純搭著綠珠往正慈寧殿走，蘊純聽力敏銳還沒進門就聽到太皇太後和蘇麻喇姑說話的聲音，與之前病重說話有氣無力不同，今天太皇太後說話的聲音實在有力，就像兩年前太皇太後還沒生病時一樣。
聽到太皇太後有的聲音，蘊純心中一喜。
停一正殿門外，蘊純沒有立即走殿。
蘊純在綠珠耳邊悄聲吩咐兩句之後才揚聲道：
“綠珠，本宮想起來了，本宮前兩人讓人給胤祾兄弟做的新冬衣已經做好了，今天比昨兒更冷了，你回永壽宮取新衣讓方長貴給胤祾兄弟倆送去。”
“嗻。”
綠珠臉上神情有些僵硬不自然，蘊純拍了一下她的手，綠珠擡頭與蘊純四眼相對，蘊純朝綠珠點了點頭。等綠珠離開之後蘊純才讓慈寧宮的宮人進去通報，她自己則站在宮門等著召見。
屋外雪雖停了但風不小，雪後的天氣更冷，寒風卷帶著寒氣即使身上披著裘披站久了也經不住寒。然，太皇太後並沒有立即召見蘊純，蘊純只能在屋外挨著寒風等著。
卻說綠珠匆匆從慈寧宮出來差點與正要進慈寧宮門的方長貴撞上。
“綠珠，你怎麽出來了？怎麽不在裏頭伺候娘娘？”
“娘娘有吩咐我去辦，娘娘也吩咐你了，咱們邊走邊說。”
綠珠扯著方長貴拽著他走，出了慈寧門之後綠珠才湊到方長貴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方長貴臉色大變。
“那咱們分頭行事，你去乾清宮，我回永壽宮讓白璃取新衣再去書房找三阿哥和七阿哥。”
方長貴想了一會說道。
“我去清乾宮？”
綠珠驚愕，她還是想讓方長貴去乾清宮的。
“書房在前朝，你怕是去不了，只能去乾清宮了。”
方長貴這一解釋綠珠也明白了。
“那行，咱們倆分頭行事，你那些快去吧。”
綠珠說完便要走，方長貴又扯住她。
“等等。”
“還有什麽事？”
“一會你別直接去求見皇上，你先去找梁總管，將事情先向梁總管匯報，看梁總管是什麽意思。這是大事，咱們得小心謹慎些，不能給娘娘惹麻煩。”
“我明白了。”
兩人分頭行事，綠珠匆匆趕去乾清宮。好在如今已經是臘月底也是年底，康熙已經封筆了。雖說是封筆但不是不處理朝政，只是不再早朝，但緊急政務還是要處理的，要緊的朝務還是要召見大臣商議的。
綠珠趕到乾清宮時，康熙正在書房與大臣商議要事，好在梁九功沒在屋裏而是門外守著。
“梁總管。”
“綠珠，你怎麽來了？”
綠珠一見梁總管焦急喊梁九功，梁九功見到綠珠卻是頗為驚訝。
“你怎麽這時候來了?怎麽不在貴妃娘娘伺候?今天不是貴妃娘娘去侍疾嗎？”
綠珠跟蘊純進宮十多年，蘊純自封嬪到現在也有十年了，綠珠和梁九功也算是熟人了，梁九功態度倒沒那麽生硬生疏。
“梁總管，是是大事……”
綠珠沒敢大聲說，湊到梁九功耳邊小聲說，梁九功聞言亦如方長貴一樣臉色驟然大變。
“你且等等，咱家進去稟報皇上。”
梁九功進去沒一會康熙匆匆出來了，見到綠珠嚴聲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回皇上，是真的，娘娘非常擔心，所以讓奴才立即來請皇上。”
“梁九功，去慈寧宮。”
慈寧殿外，已經站了近小半個時辰的蘊純已經凍得不行。蘊純並沒有運起異能抵擋寒冷，沒一會她就被凍得臉色發青嘴唇發紫。
聽到宮人進去向太皇太後通報的聲音，但是太皇太後卻沒召見，而是一直在與蘇麻喇姑說話。後來皇太後也來，她知道皇太後是從慈寧宮側門進來的。慈寧宮離壽康宮很近，慈寧宮西邊的側門永康右門出去便是壽康宮。
皇太後並不是從正殿進慈寧殿的，蘊純也不知道皇太後是否知道她就在正殿門外，只是皇太後進去許久也沒聽皇太後提起她，怕是不知道她在門。
蘊純到沒一會皇太後就來了，太皇太後已經和皇太後說許久，太皇太後卻也沒和皇太後提起過她。
聽兩宮太後在屋裏說話，自己在屋外吹著冷風，看到慈寧殿內的宮人看自己時帶著同情的眼神，蘊純心裏忍不住自嘲，她堂堂懿貴妃竟淪落到被一個宮女同情。當貴妃娘娘當成她這樣，怕是大清朝唯一個了。
太皇太後還真是不將她這懿貴妃當回事。是的，太皇太後從來沒將她這懿貴妃當回事過。
就在蘊純以為還要一直等下去時，突然聽到蘇麻喇姑的聲音。
“主子，懿貴妃娘娘已經在門口等了快半個時辰了，您也該吃藥了，您看是不是該叫懿貴妃娘娘進來了。”
“什麽？懿貴妃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了。”
皇太後震驚驚呼聲音不小，雖說的是蒙語蘊純卻是聽得非常清楚。
原來皇太後並不知道她在屋外。
“瞧哀家這記性，光顧著和你說話了，幸好蘇麻提醒要不然哀家的都忘了。行了，蘇麻你快去請懿貴妃進來吧。”
太皇太後嘴上這麽說，但聽她那語氣完全聽不出她歉意，尤其是那句請懿貴妃進來，聽在蘊純耳中更像是諷刺。
的到蘇麻喇姑腳步由遠到近，屋裏皇太後猶了一下才問太皇太後：“皇額娘您似乎不太喜歡懿貴妃？”
太皇太後聽皇太後的話猛然擡頭，那依舊犀利的眼眸直直看向皇太後的眼睛，皇太後直接被嚇得了，不敢與太皇太後直視趕緊垂下眼瞼。
門外聽到後皇太後問話蘊純好豎著耳朵聽，想知道太皇太後不喜她的原因，是否與她猜測的那般與她的出身有關。
還沒等她聽到什麽就聽到宮門口腳步聲傳出來，回頭正好看到康熙匆匆進來了，蘊純扭頭正好與康熙視線對上。看到康熙蘊純整整衣服發髻首飾準備接駕，也就這時蘇麻喇姑出來了。
“奴才給懿貴妃娘娘請安。懿貴妃娘娘，主子召您進去呢。”
蘇麻喇姑從裏頭出來，她在殿內給蘊純行禮被蘊純擋著視線沒看到康熙走過來。此時康熙已經走近，雖然蘇麻喇姑的聲音不打，卻依舊叫耳聰目明的康熙聽得清楚。
康熙聞言眉頭便皺了起來。
“臣妾參見皇上。”
蘊純並沒有回蘇麻喇姑的話而是先給康熙行禮迎駕。
“皇上？”
殿內蘇麻喇姑聽到蘊純請安驚訝擡頭正好看到康熙登上臺階上來。
“奴才恭迎皇上。”
蘇麻喇姑趕緊行禮，請安的聲音比之前給蘊純行禮請安時至少大三四倍，蘊純知道蘇麻喇姑這是在通知裏屋寢室中的太皇太後康熙來了。
“免禮。”
康熙伸手扶蘊純，蘊純那凍得僵硬冰冷的手放到康熙溫暖的大手中，凍得康熙激靈了一下。蘊純似乎感覺到不妥忙抽手。
“臣妾……”
蘊純想抽回手請罪，但手卻被康熙緊緊握著，蘊純緊張地擡頭，那被凍得發青的臉發紫的唇便被康熙看得正著。
“你一直在外面站著？”
蘇麻喇姑聽康熙這麽問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自主子生病召六宮嬪妃侍疾以來，主子沒少刁難磋磨懿貴妃，可一直都是避著皇上的，沒想到今到卻叫皇上給撞上了。
懿貴妃一直榮寵不衰，可見是極得皇上聖心的，主子如此磋磨懿貴妃還叫皇上給撞見了，千萬別叫皇上和主子生了隔閡才好。
“臣妾才剛來不久，不礙事的。”
蘊純抽回被康熙握著的那凍得發紫的小手，將手藏在衣袖中。
如此欲蓋彌彰的舉動便是無聲的回答了康熙的問話。
“臣妾正要進去伺候太皇太後娘娘呢，可否隨您一起進去？”
蘊純輕聲請示，她想笑只是那凍得青紫的面容僵硬笑起來十分怪異。
“隨朕一起進去吧。”
見蘊純已經凍得發抖，康熙也沒再站下去，邁步進了殿門，蘊純趕忙進去。
宮人給帝妃二人解鬥篷，蘊純緊隨康熙身後進了太皇太後的寢室。
“皇祖母。”
康熙一進去便喚太皇太後，太皇太後看到康熙眼中露出驚喜，康熙身邊的蘊純依舊被無視了。
“皇帝來了。”
太皇太後笑喚康熙，聲音十分有力，康熙聽太皇太後的聲音，見太皇太後面容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心裏咯噔一下。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臣妾給太皇太後娘娘請安，給太後娘娘請安。”
蘊純也緊隨著康熙給兩宮太後請安。
“不用多禮，玄燁快到瑪嬤這來。”
太皇太後笑著朝康熙伸手，康熙起身朝太皇太後走過去，蘊純也緊隨著康熙起身她卻是站在旁候著。
太皇太後沒有自稱哀家也沒有自稱皇祖母而是自稱瑪嬤，直接拉近與康熙的關系。康熙小時候，養在慈寧宮的那段日子，太皇太後與康熙也是十分親近的。也沒叫康熙皇帝而是叫康熙的名字，就像小時候一樣。
“玄燁今天怎麽這麽早過來，前朝政務可是忙完了。哀家這沒事，你不要為哀家而耽擱了朝政。哀家今天感覺好多了，你回去忙你的吧，等你忙完了再來陪哀家。”
太皇太後十分體貼的話，叮囑康熙以朝政為重。
“前朝沒有什麽要緊的政務，孫兒正是忙完了惦記著瑪嬤您，所以才過來看您。您就留孫兒陪您說說話。”
康熙握著太皇太後的手，很是孺慕的說道。
此時康熙心裏哪裏還記得蘊純，看著太皇太後康熙心裏心情非常覆雜又不舍。
祖孫倆拉著手說話，蘊純和皇太後都被晾在下一旁了，此時康熙哪裏還記得蘊純受的委屈，直到蘇麻喇姑領著宮女端著太皇太後的藥進來。
“皇上，主子該吃藥了。”
“朕來餵瑪嬤。”
康熙伸手想接藥，太皇太後卻突然拽了一下康熙的手。
“讓懿貴妃來伺候哀家。”
蘊純聞言擡頭看向太皇太後正好對上太皇太後那渾濁又精神銳利的眼睛，蘊純心裏一顫，不驚心慌。
“孫兒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許久不曾服侍瑪嬤您了，今日就讓孫兒服侍您吃藥吧。”
看著太皇太後這般模樣康熙實在擔心，他端著藥的手都開始發顫了。
“哀家不用你服侍，讓懿貴妃來。”
康熙舀藥湯卻被太皇太後給攔住了。
“皇上，讓臣妾來了。”
見太皇太後堅持知道躲不過，蘊純趕緊上前。
雖不知道太皇太後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她知道她是躲不過了。而且瞧康熙的樣子，看出康熙與太皇太後祖孫深情，蘊純也想到康熙不可能在這時候反駁太皇太後的。
蘊純接過康熙手中的藥，康熙起身給蘊純讓坐，蘊純便坐在康熙原來坐的位置。蘊純輕輕舀起藥湯吹了一下，便餵太皇太後，只是太皇太後卻沒立即吃藥而是攔下蘊純餵藥的手。
“這藥湯剛熬出來的燙得緊，你先試試溫度。”
蘊純聞言心裏咯噔一下，端藥的手也顫了一下，心裏一陣慌亂。她擡頭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臉帶著淺淺慈祥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可親。
太皇太後就這麽看著她，逼迫蘊純嘗藥，蘊純知道逃不過一咬牙將湯匙裏的藥呡了一半，才將剩下的餵太皇太後。太皇太後笑著將蘊純遞過來的藥喝下去。
太皇太後堅持要蘊純餵藥，如此反常的舉動康熙和皇太後都看出來，尤其是康熙，知道蘊純這幾個月受的委屈，見太皇太後反常舉動心裏咯噔一下，看著蘊純，只是康熙最後也沒阻止蘊純試藥。見蘊純喝下半勺的藥湯，又見太皇太後將藥喝下去，康熙的心情很是覆雜。
蘊純試藥之後太皇太後也笑著將蘊純餵的藥喝。
餵了一刻鐘，蘊純才將一碗藥餵完，然這麽一碗藥卻有半碗是進了她的嘴。
等餵完藥，太皇太後還很慈祥的吩咐蘇麻喇姑。
“這藥湯實在太苦了，蘇麻你去倒些茶水來給懿貴妃漱口，再拿些蜜餞來給懿貴妃甜甜嘴。”
“謝太皇太後恩典。臣妾不敢勞煩蘇嬤嬤，臣妾和蘇嬤嬤一起去就是。”
蘊純端著藥碗欲起身卻被太皇太後給攔住了。
“你留下，讓蘇麻去就行了。”
蘊純無奈，只能將藥碗給蘇麻喇姑，自己留在屋裏。
“在後頭那雕鳳穿牡丹的鬥櫃裏，哀家有一個錦盒放裏頭，太後你帶皇帝去將錦盒取來。懿貴妃你留下陪哀家說說話。”
“皇祖母。”
“去吧。”
康熙剛想說什麽，太皇太後卻打斷他的話。
“哀家只是想留懿貴妃陪哀家聊聊天，皇帝不必擔心。”
太皇太後何等精明即使到這一刻她依舊清醒精明。
康熙和皇太後和蘇麻喇姑一起出去，太皇太後招蘊純坐到床邊。
“你過來，坐這。”
“太皇太後娘娘，”
蘊純神情怯怯的坐到床邊，心裏憤怒，恨不得咒死眼前的老太婆。
“你不必如此，哀家知道你的心思。”
太皇太後突然說道，那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像一切在握的感覺。
“擡頭看著哀家。你心裏一定是在怨恨哀家，詛咒哀家吧。”
蘊純順從太皇太後的話擡頭，卻沒想到太皇太後竟猜出她的心思，蘊純頓時大驚，她想否認下，只是才張嘴話還說出口就被太皇太後給打斷了。
“你不必否認，這些日子哀家一直打壓你給你難看，你若是心裏還不怨恨，那便聖人了。”
太皇太後說這話蘊純卻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若是承認自己在心裏詛咒太皇太後那就是對太皇太後大不敬；可若是不承認便是成了太皇太後口中的聖人。她一個後宮嬪妃如何敢說自己的聖人。
太皇太後這是在給她挖坑呢，而且還是挖讓人不得不跳出的坑。
“太皇太後您不是臣妾，又如何知道臣妾的心思。”
“臣妾自十年入宮到現在亦有十七年了，臣妾自認為在宮中十多年臣妾一直遵守後宮規矩，遵守妾妃之德，不曾做過什麽愈矩之事，也不曾在後宮謀害嬪妃皇嗣。這十多年來臣妾一直盡心侍俸皇上，孝敬您與太後娘娘，沒有對您和皇太後有過半點來敬敬，十多年來臣妾為皇上生兒育女，盡心照顧宮中宮妃，保護皇上的子嗣。臣妾自認為臣妾已經盡了身為妾妃的職責身為一宮主位的職責；臣妾實在不知臣妾到底是何處做錯了，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麽，讓娘娘您如此不喜臣妾。臣妾愚笨，實在想不明白，還請娘娘您明示。”
她自認為自己在後宮這些年，所做所為無愧於康熙也無愧於太皇太後和皇太後，更無愧於心。比起皇貴妃心狠手辣毒害皇嗣皇妃，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聖母了。她實在想不明白太皇太後對她為何前後態度變化如此之大，到底是為什麽？難道只是因為她的出身，因為她祖上是漢人。
“你自進宮以來的確是恪守妾妃之德，恪守宮規，你兩次救駕立功，你為皇帝生兒育女，你照護永壽宮懷孕的宮妃護照護皇帝的子嗣，執掌宮權打理宮務亦是做得有條不紊，這一切你都做得很好。六宮嬪妃沒有誰比你做得更好，連仁孝和孝昭還有皇貴妃都不如你，她們都沒有你做得好。但是……”
蘊純聽太皇太後說她做得比元後繼後還好蘊純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果然太皇太後接下的話證實她的預感。
“你做是太好了，只是好得太過了。有時候做得太好，這也是一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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